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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尖尖地笑起来,针一样刺得她心腔发寒。
    方欢本是雀鸟司的太监,之后被指出宫外,去教坊司专做驯雏的活儿。教坊司里的人敬他一声“方总管”,经他手的妓不多,三三两两,其人尤爱雉奴。
    一上来就乖巧胆怯的雏儿尚且不足以令他偏爱,他最爱驯野的,于是一眼就挑了那个被打得浑身都是鞭痕仍旧连背脊都不肯弯的薛雉。
    抽打只会伤损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到底无益,他擅长从内里摧毁一个人的傲骨。
    教坊司予李慕仪的折辱,绝非仅仅夺走贞洁那么简单,还有在长时间的调教与驯服,她那逐渐屈从的心性。父亲以戒尺规正的不屈与骄傲,一点一点折在所谓“义父”的手。
    正如现在,她尚是大梁的长公主殿下,而他也不过一介下等奴才,可李慕仪却无法控制自己对他的恐惧,这才是令她最切骨的耻辱,切骨到恨不能将自己从这副躯壳完全剥离。
    她密而长的眼睫乌黑湿润,轻咬住下唇,直着腰走回房。
    方欢拾起那掉落在地的团扇,嗅了嗅扇柄,轻捏在手,很快随着李慕仪进去。
    门阖上,光线一下变得黯淡。方欢眼前起了一刹那的寒光,猝不及防地令他退了一步,后背碰撞到坚硬的门上,随之而来的是阴森彻骨的寒意。
    “谁教你来的?”
    她用刀抵着方欢的颈。
    李绍曾讲过她这双柔软的手用来握兵器实在可惜,但经历罗淳风那一遭后,李绍也疏疏懒懒地教了她几式,一时用来唬人,尚且不差。
    方欢移不开眼睛,这双眸冷如冰,正如多年前初见时一样。可她毕竟长大了,养在荣华富贵乡多年,出落得娇媚艳绝,花一样在眉宇间寸寸绽放,足以惊心动魄。
    他一旦想起这样的美人儿曾属于他,怕是死也无憾,狭长的目染上笑意,嗓音细柔,“还能有谁?”
    他熟悉她身体的每一处,仿佛十指操纵着牵线的傀儡,想要她有什么样的反应,就知道该如何下手撩拨。
    他手指不像从前白皙,很粗糙,轻轻撩过那精致小巧的耳廓时,李慕仪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险些握不住手的刀,耳根儿很快就漫出红晕。
    方欢像从前一样,在她耳边讥弄,“真是天生的浪货,怪不得王爷那么宠爱你。”
    李绍。
    朝哪个反对革新的官员都好,偏偏是李绍。
    她喉咙里哽着一股黄连般的苦涩,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苦得她五脏俱焚。
    方欢似乎丝毫不惧她的威胁,阴恻恻地笑道:“雉奴,你命好,落进教坊司里,高后都愿意抬举你,转眼就成了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没了高家,也能凭着这裙下功夫攀上王爷……过得这样好,是不是也该感谢感谢当年义父教给你的本事?”